《宋史》卷三百六十五 列传第一百二十四(2)

2024-05-17 02:17

1. 《宋史》卷三百六十五 列传第一百二十四(2)

进兵邓州,成与金将刘合孛堇列砦拒飞。飞遣王贵、张宪掩击,贼众大溃,刘合孛堇仅以身免。贼党高仲退保邓城,飞引兵一鼓拔之,擒高仲,复邓州。帝闻之,喜曰:"朕素闻岳飞行军有纪律,未知能破敌如此。"又复唐州、信阳军。
  
    襄汉平,飞辞制置使,乞委重臣经画荆襄,不许。赵鼎奏:"湖北鄂、岳最为上流要害,乞令飞屯鄂、岳,不惟江西藉其声势,湖、广、江、浙亦获安妥。"乃以随、郢、唐、邓、信阳并为襄阳府路隶飞,飞移屯鄂,授清远军节度使、湖北路、荆、襄、潭州制置使,封武昌县开国子。
  
    兀术、刘豫合兵围庐州,帝手札命飞解围,提兵趋庐,伪齐已驱甲骑五千逼城。飞张"岳"字旗与"精忠"旗,金兵一战而溃,庐州平。飞奏:"襄阳等六郡人户阙牛、粮,乞量给官钱,免官私逋负,州县官以招集流亡为殿最。"
  
    五年,入觐,封母国夫人;授飞镇宁、崇信军节度使,湖北路、荆襄潭州制置使,进封武昌郡开国侯;又除荆湖南北、襄阳路制置使,神武后军都统制,命招捕杨么。飞所部皆西北人,不习水战,飞曰:"兵何常,顾用之何如耳。"先遣使招谕之。贼党黄佐曰:"岳节使号令如山,若与之敌,万无生理,不如往降。节使诚信,必善遇我。"遂降。飞表授佐武义大夫,单骑按其部,拊佐背曰:"子知逆顺者。果能立功,封侯岂足道?欲复遣子至湖中,视其可乘者擒之,可劝者招之,如何?"佐感泣,誓以死报。
  
    时张浚以都督军事至潭,参政席益与浚语,疑飞玩寇,欲以闻。浚曰:"岳侯,忠孝人也,兵有深机,胡可易言?"益惭而止。黄佐袭周伦砦,杀伦,擒其统制陈贵等。飞上其功,迁武经大夫。统制任士安不禀王〈王燮〉令,军以此无功。飞鞭士安使饵贼,曰:"三日贼不平,斩汝。"士安宣言:"岳太尉兵二十万至矣。"贼见止士安军,并力攻之。飞设伏,士安战急,伏四起击贼,贼走。
  
    会召浚还防秋,飞袖小图示浚,浚欲俟来年议之。飞曰:"已有定画,都督能少留,不八日可破贼。"浚曰:"何言之易?"飞曰:"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,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。水战我短彼长,以所短攻所长,所以难。若因敌将用敌兵,夺其手足之助,离其腹心之托,使孤立,而后以王师乘之,八日之内,当俘诸酋。"浚许之。
  
    飞遂如鼎州。黄佐招杨钦来降,飞喜曰:"杨钦骁悍,既降,贼腹心溃矣。"表授钦武义大夫,礼遇甚厚,乃复遣归湖中。两日,钦说余端、刘诜等降,飞诡骂钦曰:"贼不尽降,何来也?"杖之,复令入湖。是夜,掩贼营,降其众数万。么负固不服,方浮舟湖中,以轮激水,其行如飞,旁置撞竿,官舟迎之辄碎。飞伐君山木为巨筏,塞诸港〈氵义〉,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,择水浅处,遣善骂者挑之,且行且骂。贼怒来追,则草木壅积,舟轮碍不行。飞亟遣兵击之,贼奔港中,为筏所拒。官军乘筏,张牛革以蔽矢石,举巨木撞其舟,尽坏。么投水,牛皋擒斩之。飞入贼垒,余酋惊曰:"何神也!"俱降。飞亲行诸砦慰抚之,纵老弱归田,籍少壮为军,果八日而贼平。浚叹曰:"岳侯神算也。"初,贼恃其险曰:"欲犯我者,除是飞来。"至是,人以其言为谶。获贼舟千余,鄂渚水军为沿江之冠。诏兼蕲、黄制置使,飞以目疾乞辞军事,不许,加检校少保,进封公。还军鄂州,除荆湖南北、襄阳路招讨使。
  
    六年,太行山忠义社梁兴等百余人,慕飞义率众来归。飞入觐,面陈:"襄阳自收复后,未置监司,州县无以按察。"帝从之,以李若虚为京西南路提举兼转运、提刑,又令湖北、襄阳府路自知州、通判以下贤否,许飞得自黜陟。
  
    张浚至江上会诸大帅,独称飞与韩世忠可倚大事,命飞屯襄阳,以窥中原,曰:"此君素志也。"飞移军京西,改武胜、定国军节度使,除宣抚副使,置司襄阳。命往武昌调军。居母忧,降制起复,飞扶榇还庐山,连表乞终丧,不许,累诏趣起,乃就军。又命宣抚河东,节制河北路。首遣王贵等攻虢州,下之,获粮十五万石,降其众数万。张浚曰:"飞措画甚大,令已至伊、洛,则太行一带山砦,必有应者。"飞遣杨再兴进兵至长水县,再战皆捷,中原响应。又遣人焚蔡州粮。
  
    九月,刘豫遣子麟、侄猊分道寇淮西,刘光世欲舍庐州,张俊欲弃盱眙,同奏召飞以兵东下,欲使飞当其锋,而己得退保。张浚谓:"岳飞一动,则襄汉何所制?"力沮其议。帝虑俊、光世不足任,命飞东下。飞自破曹成、平杨么,凡六年,皆盛夏行师,致目疾,至是,甚;闻诏即日启行,未至,麟败。飞奏至,帝语赵鼎曰:"刘麟败北不足喜,诸将知尊朝廷为可喜。"遂赐札,言:"敌兵已去淮,卿不须进发,其或襄、邓、陈、蔡有机可乘,从长措置。"飞乃还军。时伪齐屯兵窥唐州,飞遣王贵、董先等攻破之,焚其营。奏图蔡以取中原,不许。飞召贵等还。
  
    七年,入见,帝从容问曰:"卿得良马否?"飞曰:"臣有二马,日啖刍豆数斗,饮泉一斛,然非精洁则不受。介而驰,初不甚疾,比行百里始奋迅,自午至酉,犹可二百里。褫鞍甲而不息不汗,若无事然。此其受大而不苟取,力裕而不求逞,致远之材也。不幸相继以死。今所乘者,日不过数升,而秣不择粟,饮不择泉,揽辔未安,踊踊疾驱,甫百里,力竭汗喘,殆欲毙然。此其寡取易盈,好逞易穷,驽钝之材也。"帝称善,曰:"卿今议论极进。"拜太尉,继除宣抚使兼营田大使。从幸建康,以王德、郦琼兵隶飞,诏谕德等曰:"听飞号令,如朕亲行。"
  
    飞数见帝,论恢复之略。又手疏言:"金人所以立刘豫于河南,盖欲荼毒中原,以中国攻中国,粘罕因得休兵观衅。臣欲陛下假臣月日,便则提兵趋京、洛,据河阳、陕府、潼关,以号召五路叛将。叛将既还,遣王师前进,彼必弃汴而走河北,京畿、陕右可以尽复。然后分兵浚、滑,经略两河,如此则刘豫成擒,金人可灭,社稷长久之计,实在此举。"帝答曰:"有臣如此,顾复何忧,进止之机,朕不中制。"又召至寝阁命之曰:"中兴之事,一以委卿。"命节制光州。
  
    飞方图大举,会秦桧主和,遂不以德、琼兵隶飞。诏诣都督府与张浚议事,浚谓飞曰:"王德淮西军所服,浚欲以为都统,而命吕祉以督府参谋领之,如何?"飞曰:"德与琼素不相下,一旦揠之在上,则必争。吕尚书不习军旅,恐不足服众。"浚曰:"张宣抚如何?"飞曰:"暴而寡谋,尤琼所不服。"浚曰:"然则杨沂中尔?"飞曰:"沂中视德等尔,岂能驭此军?"浚艴然曰:"浚固知非太尉不可。"飞曰:"都督以正问飞,不敢不尽其愚,岂以得兵为念耶?"即日上章乞解兵柄,终丧服,以张宪摄军事,步归,庐母墓侧。浚怒,奏以张宗元为宣抚判官,监其军。
  
    帝累诏趣飞还职,飞力辞,诏幕属造庐以死请,凡六日,飞趋朝待罪,帝尉遣之。宗元还言:"将和士锐,人怀忠孝,皆飞训养所致。"帝大悦。飞奏:"比者寝阁之命,咸谓圣断已坚,何至今尚未决?臣愿提兵进讨,顺天道,固人心,以曲直为老壮,以逆顺为强弱,万全之效可必。"又奏:"钱塘僻在海隅,非用武地。愿陛下建都上游,用汉光武故事,亲率六军,往来督战。庶将士知圣意所向,人人用命。"未报而郦琼叛,浚始悔。飞复奏:"愿进屯淮甸,伺便击琼,期于破灭。"不许,诏驻师江州为淮、浙援。
  
    飞知刘豫结粘罕,而兀术恶刘豫,可以间而动。会军中得兀术谍者,飞阳责之曰:"汝非吾军中人张斌耶?吾向遣汝至齐,约诱至四太子,汝往不复来。吾继遣人问,齐已许我,今冬以会合寇江为名,致四太子于清河。汝所持书竟不至,何背我耶?"谍冀缓死,即诡服。乃作蜡书,言与刘豫同谋诛兀术事,因谓谍曰:"吾今贷汝。"复遣至齐,问举兵期,刲股纳书,戒勿泄。谍归,以书示兀术,兀术大惊,驰白其主,遂废豫。飞奏:"宜乘废豫之际,捣其不备,长驱以取中原。"不报。
  
    八年,还军鄂州。王庶视师江、淮,飞与庶书:"今岁若不举兵,当纳节请闲。"庶甚壮之。秋,召赴行在,命诣资善堂见皇太子。飞退而喜曰:"社稷得人矣,中兴基业,其在是乎?"会金遣使将归河南地,飞言:"金人不可信,和好不可恃,相臣谋国不臧,恐贻后世讥"桧衔之。
  
    九年,以复河南,大赦。飞表谢,寓和议不便之意,有"唾手燕云,复仇报国"之语。授开府仪同三司,飞力辞,谓:"今日之事,可危而不可安;可忧而不可贺;可训兵饬士,谨备不虞,而不可论功行赏,取笑敌人。"三诏不受,帝温言奖谕,乃受。会遣士〈亻褭〉谒诸陵,飞请以轻骑从洒埽,实欲观衅以伐谋。又奏:"金人无事请和,此必有肘腋之虞,名以地归我,实寄之也。"桧白帝止其行。
  
    十年,金人攻拱、亳,刘锜告急,命飞驰援,飞遣张宪、姚政赴之。帝赐札曰:"设施之方,一以委卿,朕不遥度。"飞乃遣王贵、牛皋、董先、杨再兴、孟邦杰、李宝等,分布经略西京、汝、郑、颍昌、陈、曹、光、蔡诸郡;又命梁兴渡河,纠合忠义社,取河东、北州县。又遣兵东援刘锜,西援郭浩,自以其军长驱以阚中原。将发,密奏言:"先正国本以安人心,然后不常厥居,以示无忘复仇之意。"帝得奏,大褒其忠,授少保,河南府路、陕西、河东北路招讨使,寻改河南、北诸路招讨使。未几,所遣诸将相继奏捷。大军在颍昌,诸将分道出战,飞自以轻骑驻郾城,兵势甚锐。
  
    兀术大惧,会龙虎大王议,以为诸帅易与,独飞不可当,欲诱致其师,并力一战。中外闻之,大惧,诏飞审处自固。飞曰:"金人伎穷矣。"乃日出挑战,且骂之。兀术怒,合龙虎大王、盖天大王与韩常之兵逼郾城。飞遣子云领骑兵直贯其阵,戒之曰:"不胜,先斩汝!"鏖战数十合,贼尸布野。
  
    初,兀术有劲军,皆重铠,贯以韦索,三人为联,号"拐子马",官军不能当。是役也,以万五千骑来,飞戒步卒以麻札刀入阵,勿仰视,第斫马足。拐子马相连,一马仆,二马不能行,官军奋击,遂大败之。兀术大恸曰:"自海上起兵,皆以此胜,今已矣!"兀术益兵来,部将王刚以五十骑觇敌,遇之,奋斩其将。飞时出视战地,望见黄尘蔽天,自以四十骑突战,败之。
  
    方郾城再捷,飞谓云曰:"贼屡败,必还攻颍昌,汝宜速援王贵。"既而兀术果至,贵将游奕、云将背嵬战于城西。云以骑兵八百挺前决战,步军张左右翼继之,杀兀术婿夏金吾、副统军粘罕索孛堇,兀术遁去。
  
    梁兴会太行忠义及两河豪杰等,累战皆捷,中原大震。飞奏:"兴等过河,人心愿归朝廷。金兵累败,兀术等皆令老少北去,正中兴之机。"飞进军朱仙镇,距汴京四十五里,与兀术对垒而阵,遣骁将以背嵬骑五百奋击,大破之,兀术遁还汴京。飞檄陵台令行视诸陵,葺治之。

《宋史》卷三百六十五 列传第一百二十四(2)

2. 《宋史》卷三百五十五 列传第一百一十四(4)

  虞策,字经臣,杭州钱塘人。登进士第,调台州推官、知乌程县、通判蕲州。通判蒋之奇以江、淮发运上计,神宗访东南人才,以策对。王安礼、李常咸荐之,擢提举利州路常平、湖南转运判官。
  
      元祐五年,召为监察御史,进右正言。数上书论事,谓人主纳谏乃有福,治道以清静为本。西夏未顺命,策言:"今边备解弛,戎备不修。古之人,善镇静者警备甚密,务持重者谋在其中,未有卤莽阔疏,而曰吾镇静、吾持重者。"又乞诏内而省曹、寺监,外而监司、守令,各得以其职陈朝政阙失、百姓疾苦。星文有变,乞顺天爱民,警戒万事,思治心修身之道,勿以宴安为乐。哲宗纳后,上《正始要言》。迁左司谏。
  
      曾肇以议北郊事,与朝论不合,免礼部侍郎,为徐州。策时权给事中,还其命,以为肇礼官也,不当以议礼得罪。不从。帝亲政,条所当先者五十六事,后多施行。迁侍御史、起居郎、给事中,以龙图阁待制知青州,改杭州。过阙,留为户部侍郎。历刑部、户部尚书,拜枢密直学士,知永兴军、成都府。
  
      入为吏部尚书,奏疏徽宗,请均节财用,曰:"臣比在户部,见中都经费岁六百万,与天下上供之数略相当。尝以祖宗故实考之,皇祐所入总三千九百万,而费才三之一;治平四千四百万,而费五之一;熙宁五千六十万,而费尽之。今诸道随一月所须,旋为裒会,汲汲然不能终日。愿深裁浮冗,以宽用度。"属疾祈外,加龙图阁学士、知润州,卒于道,年六十六。赠左正议大夫。
  
      策在元祐、绍圣时,皆居言职。虽不依人取进,亦颇持两端,故党议之兴,己独得免。弟奕。
  
      奕字纯臣。第进士。崇宁,提举河北西路常平,洺、相饥,徙之东路。入对,徽宗问行期,对曰:"臣退即行,流民不以时还,则来岁耕桑皆废矣。"帝悦。既而西部盗起,复徙提点刑狱。时朝廷将遣兵逐捕,奕条上方略,请罢勿用,而自计讨贼,不阅月可定。转运使张抟以为不可,宰相主抟策,数月不效,卒用奕议,悉降之。擢监察御史。亲祭北郊,燕人赵良嗣为秘书丞侍祠,奕白其长曰:"今亲卫不用三路人,而良嗣以外国降子,顾得预祠事,可乎?"长用其言,具以请,不报。
  
      阳武民佣于富家,其室美,富子欲私之,弗得,怒杀之,而赂其夫使勿言。事觉,府县及大理鬻狱,奕受诏鞫讯,皆伏辜。坐漏泄语言罢去。再逾年,还故职,提点河北刑狱。自何承矩创边地为塘泺,有定界。既中贵人典领,以屯田开拓为功,肆侵民田,民上诉,屡出使者按治,皆不敢与直。奕曲折上之,疏其五不可,诏罢屯田。加直秘阁、淮南转运副使。
  
      入为开封少尹。故时大理、开封治狱,得请实蔽罪,其后率任情弃法,法益不用。奕言:"廷尉持天下平,京师诸夏本,法且不行,何以示万国。请自今非情法实不相当,毋得辄请。"从之。迁光禄卿、户部侍郎。睦州乱,以龙图阁直学士知镇江府。寇平,论劳增两秩。还为户部。内侍总领内藏,予夺颛己,视户部如僚属。度支郎方讨理滞,奉中旨,令开封尹与总领者来。奕白宰相曰:"计臣不才,当去之而易能者,不可使他人侵其官。"即自劾不称职。诏为罢内侍,而徙奕工部。
  
      袭庆守张漴使郡人诣阙请登封,东平守王靓谏以京东岁凶多盗,不当请封。为政者不悦,将罪靓,奕言:"靓忧民爱君,所当奖激,奈何用为罪乎?"靓获免。未几卒,年六十,赠龙图阁学士。
  
      郭知章,字明叔,吉州龙泉人。第进士,从刘彝广西幕府,知浮梁、分宁县。黄履荐为御史,以忧不克拜,知海州、濮州,提点梓州路刑狱。复以郑雍、顾临荐,为监察御史。
  
      哲宗亲政,上书请用淳化、天禧诏增谏官员,曰:"馆职无所用,朝廷设之不疑;谏官最急,乃常不足。是急于所无用,缓其所当急也。又比岁选授监司,多繇寺监丞,不过知县资序。外官莫重于部使者,岂宜轻用若是?宜稍限以节。如转运判官择实任通判者,提点刑狱择实任郡守者,然后考其治理,简拔用之。"又言:"自大河东、北分流,生灵被害。今水之趋东者已不可遏,顺而导之,闭北而行东,其利百倍矣。"
  
      迁殿中侍御史。言:"先帝辟地进壤,建策四砦,据高临下,扼西戎咽喉。元祐用事者委而弃之,愿讨赜议奏,显行黜罚。"史院究《神宗实录》诬罔事,知章请贬治吕大防等。绍圣复制科,知章校试,言:"先朝既策进士,即废此科,近年复置,诚无所补。"遂复罢。又请复元丰役法,大抵迎合时好。
  
      进左司员外郎,改左司谏。尝言:"爵禄庆赏,以劝天下之善,愿无以假借大臣,使行私恩;刑罚诛戮,以惩天下之恶,愿无以假借大臣,使快私忿。忠于陛下者,必见忌大臣;党于大臣者,必上负陛下。惟明主财察。"权工部侍郎,为中书舍人。
  
      辽使萧德崇来为夏人请还河西地,命知章报聘。德崇曰:"两朝久通好,小国蕞尔疆土,还之可乎?"知章曰:"夏人累犯边,法当致讨,以北朝劝和之故,务为优容。彼若恭顺如初,当自有恩旨,非使人所能预知也。"归未至,坐尝主导河东流议,以集贤殿修撰知和州。
  
      徽宗立,曾布用为工部侍郎,加宝文阁直学士、知太原府。召拜刑部尚书、知开封府,为翰林学士。言者又论河事,罢知邓州,旋入党籍。数年,复显谟阁直学士。政和初,卒。
  
      论曰:神宗好大喜功之资,王安石、吕惠卿出而与之遇合,流毒不能止也。哲、徽之世,一变而为蔡确、章惇、曾布,又变而为蔡京、蔡卞,日有甚之,而天下亡矣。乘时起而附之者甚众,若崔台符、杨汲以狱杀民;吕嘉问以均输困民;董必肆酷,欲害流人以取悦;李南公以反覆诡随;虞策以心持两端;郭知章迎合时好,且发实录之诬。观诸人所学与其从政,已多可尚,何乐而为此恶哉?不过视一时君相之好尚,将以取富贵而已。设使神宗如仁宗之治,哲、徽承之,必无绍述之祸,虽安石辈亦将有所薰陶,而未必肆其情以至是,况此诸人乎?世道污隆,士习升降,系于人主一念虑之趣向,可不戒哉!可不惧哉!

3. 《宋史》卷三百六十四 列传第一百二十三(2)

  金使萧哲之来,以诏谕为名,世忠闻之,凡四上疏言:"不可许,愿举兵决战,兵势最重处,臣请当之。"又言:"金人欲以刘豫相待,举国士大夫尽为陪臣,恐人心离散,士气凋沮。"且请驰驿面奏,不许。既而伏兵洪泽镇,将杀金使,不克。
  
      九年,授少师。十年,金人败盟,兀术率撒离曷、李成等破三京,分道深入。八月,世忠围淮阳,金人来救,世忠迎击于泇口镇,败之。又遣解元击金人于潭城,刘宝击于千秋湖,皆捷。亲随将成闵从统制许世安夺淮阳门而入,大战门内。世安中四矢,闵被三十余创,复夺门出。世忠奏其功,擢武德大夫,闵由是知名。世忠进太保,封英国公,兼河南、北诸路招讨使。
  
      十一年,兀术耻顺昌之败,复谋再入,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。既而金败于柘皋,复围濠州。世忠受诏救濠,以舟师至招信县,夜以骑兵击金人于闻贤驿,败之。金人攻濠州,五日而破。破三日,世忠至,杨沂中军已南奔。世忠与金人战于淮岸,夜遣刘宝溯流将劫之,金人伐木塞赤龙洲,扼其归路,世忠知之,全师而还。金人自涡口渡淮北去,自是不得入侵。世忠在楚州十余年,兵仅三万,而金人不敢犯。
  
      秦桧收三大将权,四月,拜枢密使,遂以所积军储钱百万贯,米九十万石,酒库十五归于国。世忠既不以和议为然,为桧所抑。及魏良臣使金,世忠又力言:"自此人情消弱,国势委靡,谁复振之?北使之来,乞与面议。"不许,遂抗疏言桧误国。桧讽言者论之,帝格其奏不下。世忠连疏乞解枢密柄,继上表乞骸。十月,罢为醴泉观使、奉朝请,进封福国公,节钺如故。自此杜门谢客,绝口不言兵,时跨驴携酒,从一二奚童,纵游西湖以自乐,平时将佐罕得见其面。
  
      十二年,改潭国公。显仁皇后自金还,世忠诣临平朝谒。后在北方闻其名,慰问者良久。十三年,封咸安郡王。十七年,改镇南、武安、宁国节度使。二十一年八月薨,进拜太师,追封通义郡王。孝宗朝,追封蕲王,谥忠武,配飨高宗庙庭。
  
      世忠初得疾,敕尚医视疗,将吏卧内问疾,世忠曰:"吾以布衣百战,致位王公,赖天之灵,保首领没于家,诸君尚哀其死邪?"及死,刚朝服、貂蝉冠、水银、龙脑以敛。
  
      世忠尝戒家人曰:"吾名世忠,汝曹毋讳'忠'字,讳而不言,是忘忠也。"性戆直,勇敢忠义,事关庙社,必流涕极言。岳飞冤狱,举朝无敢出一语,世忠独撄桧怒,语在《桧传》。又抵排和议,触桧尤多,或劝止之,世忠曰:"今畏祸苟同,他日瞑目,岂可受铁杖于太祖殿下?"时一二大将,多曲徇桧苟全,世忠与桧同在政地,一揖外未尝与谈。
  
      嗜义轻财,锡赍悉分将士,所赐田输租与编户等。持军严重,与士卒同甘苦,器仗规画,精绝过人,今克敌弓、连锁甲、狻猊鍪,及跳涧以习骑,洞贯以习射,皆其遗法也。尝中毒矢入骨,以强弩括取之,十指仅全四,不能动,刀痕箭瘢如刻画。然知人善奖用,成闵、解元、王胜、王权、刘宝、岳超起行伍,秉将旄,皆其部曲云。解兵罢政,卧家凡十年,澹然自如,若未尝有权位者。晚喜释、老,自号清凉居士。
  
      子彦直、彦质、彦古,皆以才见用。彦古户部尚书。
  
      彦直字子温。生期年,以父任补右承奉郎,寻直秘阁。六岁,从世忠入见高宗,命作大字,即拜命跪书"皇帝万岁"四字。帝喜之,拊其背曰:"他日,令器也。"亲解孝宗丱角之繻傅其首,赐金器、笔研、监书、鞍马。年十二,赐三品服。
  
      绍兴十七年,中两浙转运司试。明年,登进士第,调太社令。二十一年,世忠薨,服除,秦桧素衔世忠不附和议,出彦直为浙东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。桧死,拜光禄寺丞。二十九年,迁屯田员外郎兼权右曹郎官、工部侍郎。张浚都督江、淮军马,檄权计议军事。督府罢,奉祠。
  
      乾道二年,迁户部郎官、主管左曹,总领淮东军马钱粮。会大军仓给粮,径乘小舆往察之,给米不如数,捕吏寘于理。初,代者以乏兴罢,交承,为缗钱仅二十万,明年奏计乃四倍,且以其赢献诸朝。帝嘉之。拜司农少卿,进直龙图阁、江西转运兼权知江州。
  
      时朝廷还岳飞家赀产多在九江,岁久业数易主,吏缘为奸。彦直搜剔隐匿,尽还岳氏。复为司农少卿,总领湖北、京西军马钱粮,寻兼发运副使。会时相不乐,密启换武,授利州观察使、知襄阳府,充京西南路安抚使。
  
      七年,授鄂州驻札御前诸军都统制。条奏军中六事,乞备器械、增战马、革滥赏、厉奇功、选勇略、充亲随等,朝廷多从之。先是,军中骑兵多不能步战,彦直命骑士被甲徒行,日六十里,虽统制官亦令以身帅之,人人习于劳苦,驰骋如飞。事闻,诏令三衙、江上诸军仿行之。
  
      八年,丐归文班,乃授左中奉大夫,充敷文阁待制、知台州。丐祠养亲,提举佑神观、奉朝请。进对言:"顷自岳飞为帅,身居鄂渚,遥领荆襄,田师中继之,始分鄂渚为二军,乞复旧。"又乞并京西、湖北转运为一司,分官置司襄阳,可一事体,帝善之。迁刑部侍郎。
  
      明年,兼工部侍郎,同列议:大辟三鞫之弗承,宜令以众证就刑,欲修立为令。彦直持不可,白丞相梁克家曰:"若是,则善类被诬,必多冤狱。且笞杖之刑,犹引伏方决,况人命至重乎?"议卒格。以议夺吴名世改正过名不当,降两官。
  
      会当遣使于金,在廷相顾莫肯先,帝亲择以往,闻命慨然就道。方入境,金使蒲察问接国书事,论难往复数十,蒲察理屈,因笑曰:"尚书能力为主。"既至,几罹祸者数,守节不屈,金卒礼遣之,帝嘉叹。迁吏部侍郎,寻权工部尚书,复中大夫,改工部尚书兼知临安府。方控辞,以言罢,提举太平兴国宫,寻提举佑神观、奉朝请。
  
      寻知湿州,首捕巨猾王永年穷治之,杖徙他州。奏免民间积逋,以郡余财代输之,然以累欠内帑坊场钱不发,镌一官。海寇出没大洋劫掠,势甚张,彦直授将领土豪等方略,不旬日,生禽贼首,海道为清。枢密奏功,进敷文阁学士,以弟彦质为两浙转运判官,引嫌易泉府。丐祠奉亲,差提举佑神观,仍奉朝请,特令佩鱼,示异数也。
  
      入对,乞搜访靖康以来死节之士,以劝忠义。又上荐举乞选人已经关升、实历六考、无赃私罪犯者,杂试以经术法律,限其员额,定其高下,俾孤寒者得以自达,定为改官之制。又乞令州郡守臣任满日,开具本州实在财赋数目,具公移与交代者,并达台省,庶可核实,以戢奸弊,帝悉嘉纳。
  
      淳熙十年夏旱,应诏言,迩者滥刑,为致旱之由。明年,入对,论三衙皆所以拱扈宸居,而司马乃远在数百里外,乞令归司。久之,再为户部尚书。会岁旱,乞广籴为先备。又乞追贬部曲曾诬陷岳飞者,以慰忠魂。以言降充敷文阁学士。帝追感世忠元勋,遣使谕彦直,且谓彦直有才力,言者诬之。彦直感泣奏谢。寻提举万寿观,有疾,帝赐之药。进显谟阁学士、提举万寿观。
  
      尝摭宋朝事,分为类目,名《水心镜》,为书百六十七卷。礼部尚书尤袤修国史,白于朝,下取是书以进,光宗览之,称善。进龙图阁学士、提举万寿观,转光禄大夫致仕。卒,特赠开府仪同三司,赐银绢九百,爵至蕲春郡公。
  
      论曰:古人有言:"天下安,注意相;天下危,注意将。"宋靖康、建炎之际,天下安危之机也,勇略忠义如韩世忠而为将,是天以资宋之兴复也。方兀术渡江,惟世忠与之对阵,以闲暇示之。及刘豫废,中原人心动摇,世忠请乘时进兵,此机何可失也?高宗惟奸桧之言是听,使世忠不得尽展其才,和议成而宋事去矣。暮年退居行都,口不言兵,部曲旧将,不与相见,盖惩岳飞之事也。昔汉文帝思颇、牧于前代,宋有世忠而不善用,惜哉!

《宋史》卷三百六十四 列传第一百二十三(2)

4. 《宋史》卷三百七十五 列传第一百三十四(2)

  战阵之利五,曰出轻兵、务远略、储将帅、责成功、重赏格,大略谓:"关陕为进取之地,淮南为保固之地。关陕虽利于进取,然不用师于京东以牵制其势,则彼得一力以拒我。今大将统兵者数人,皆所恃以为根本,万一失利,将不可复用。偏裨中如牛皋、王进、杨珪、史康民皆京东土人,知地险易,可各配以部曲三五千人,或出淮阳,或出徐、泗,彼将奔命之不暇,此不动而分陕西重兵之一端也。关陕今虽有二宣抚,其体尚轻,非遣大臣不可。吕颐浩气节高亮,李纲识量宏远,威名素著,愿择其一而用之,必有以报陛下。"又言:"陛下即位之初,韩世忠、刘光世、张俊威名隐然为大将,今又有吴玠、岳飞者出矣。愿诏大将,于所部举智谋忠勇可以驭众统师各两三人,朝廷籍记。遇有事宜,使当一队,毋隶大将,则诸人竞奋才智,皆飞、玠之俦矣。大将爵位已崇,难相统一,自今用兵,第可授以成算,使自为战而已,慎勿遣重臣临之,以轻其权而分其功。今却敌退师之后,必论功行赏,愿因此诏有司预定赏格,谓如得城邑及近上首领之类,自一命至节度使,皆差次使足相当。"
  
      所谓守备之宜有五,曰固根本、习舟师、防他道、讲遗策、列长戍,大略谓:"江、浙为今日根本,欲保守则失进取之利,欲进取则虑根本之伤。古之名将,内必屯田以自足,外必因粮于敌。诚能得以功名自任如祖逖者,举淮南而付之,使自为进取,而不至虚内以事外。臣闻朝廷下福建造海船七百只,必如期而办,乞仿古制,建伏波、下濑、楼船之官,以教习水战,俾近上将佐领之,自成一军,而专隶于朝廷。无事则散之缘江州郡,缓急则聚而用之。臣度敌人他年入寇,惩创今日之败,必先以一军来自淮甸,为筑室反耕之计,以缀我师。然后由登、莱泛海窥吴、越,以出吾左,由武昌渡江窥江、池,以出吾右,一处不支则大事去矣。愿预讲左支右吾之策。夫兵之形无穷,愿诏临江守臣,凡可设奇以误敌者,如吴人疑城之类,皆预为措画。今长江之险,绵数千里,守备非一,苟制得其要,则用力少而见功多。愿差次其最紧处,屯军若干人,一将领之,听其郡守节制,次紧稍缓处差降焉,有事则以大将兼统之。既久则谙熟风土,缓急可用,与旋发之师不侔矣。"
  
      所谓措画之方有五,曰亲大阅、补禁卫、讲军制、订使事、降敕榜,大略谓:"因秋冬之交,辟广场,会诸将,取士卒才艺绝特者而爵赏之。建炎以来,禁卫单寡,乃藉五军以为重,臣常寒心。愿择忠实严重之将以为殿帅,稍补禁卫之阙,使隐然自成一军,则其驭诸将也,若臂之使指矣。今诸郡厢禁冗占私役者,大郡二三千人,小郡亦数百人。臣愿讲求,除郡守兵将官自禁军给事外,余兼从衣粮使自僦人以役。大抵杀厢军三分之二,而以其衣粮之数尽募禁军。金人自用兵以来,未尝不以和好为言,此决不可恃。然二圣在彼,不可遂已,姑以余力行之耳。臣谓宜专命一官,如古所谓行人者,或止左右司领之,当遣使人,举成法而授之,庶免临时斟酌之劳,而朝廷得以专意治兵矣。刘豫僣叛,理必灭之,谓宜降敕榜,明著豫僣逆之罪,晓谕江北士民,此亦兵家所谓伐谋伐交者。"
  
      所谓绥怀之略有五,曰宣德意、先振恤,通关津、选材能、务宽贷,大略谓:"山东大姓结为山砦以自保,今虽累年,势必有未下者。愿募有心力之人,密往诏谕。应淮北遗民来归者,令淮南州郡给以行由,差船津济,量差地分人护送,毋得邀阻。有官人先次注授差遣,无官而贫乏者,令沿江州郡以官舍居之,仍量给钱米三两月,其能自营为生乃止。内有才智可用之人,随宜任使,勿但縻以爵秩而已。凡诸将行师入境,敢抗拒者,固在剿戮。其有善良、老弱之人,皆从宽贷,使之有更生之望。"不报。
  
      邴闲居十有七年,薨于泉州,年六十二,谥文敏。有《草堂集》一百卷。
  
      滕康,字子济,应天府宋城人。登崇宁五年进士第,又中词学兼茂科,除秘书省正字,迁著作佐郎、尚书工部礼部员外郎、国子司业。
  
      靖康二年,元帅府闻康习宪章,召至济州。康率群臣劝进,除太常少卿,使定登极礼仪。凡告天及肆赦之文,皆康为之,辞意激切,闻者感动。除起居舍人、权给事中,进起居郎兼讨论祖宗法度检讨官,试中书舍人。
  
      会显谟阁学士孟忠厚乞用父任减年迁官,康言:"忠厚,隆祐太后之侄也,太宗以来,凡母后兄弟之子无为侍从者。"武义大夫康义用登极恩,迁遥郡刺史,康又封还词头,言:"恩例迁官一等,谓于阶官上进一阶。今康义得特旨转一官,自武义大夫躐上遥郡刺史,名为迁一官,实升五等,紊法之甚也。自古召乱之源,非外戚挠法,则内侍干政,汉、唐可鉴。"凡再降旨,竟不肯行。
  
      后军统制韩世忠以不能戢所部,坐赎金。康言:"世忠无赫赫功,祗缘捕盗微劳,遂亚节钺。今其所部卒伍至夺御器,逼谏臣于死地,乃止罚金,何以惩后?"诏降世忠一官。
  
      知江州陈彦文用刘光世奏,录其守城功,迁龙图阁待制。康以光世所上彦文功状前后牴牾,阁而未下。宰相力主彦文趣康行词,康论不已,宰相衔之。会布衣省试卷子不合式,康以其文取之,谏官李处遁论奏,遂以集英殿修撰提举杭州洞霄宫。
  
      未几,移跸钱塘,再除中书舍人,奏曰:"去岁郊礼前日食,而日官不以闻,廷臣不以告,使陛下所以应天者未至,故逆臣敢萌不轨者,无先事之戒也。陛下即位,行再岁矣,侧怛爱民之政徒为空言,而百姓不被其恩;哀痛责躬之诏不著事实,四方不以为信。忠佞并驰,而多士解体;刑赏失当,而三军沮气。臣愿陛下取建炎初元以来所下诏书,所举政事,熟思审度,得无一二不类臣言者乎?望参稽得失而罢行之。"上再三褒谕,称其有谏臣风。除左谏议大夫。旬日间,封章屡上,遂擢翰林学士。翌日,除端明殿学士、同签书枢密院事。
  
      建炎三年,宰相吕颐浩议幸武昌为趋陕之计,既移跸建康,又议欲尽弃中原,徙居民于东南。康力持不可,上悟而止。未几,上请太后奉神主如江西,以参知政事李邴权知三省枢密院事,康为资政殿学士,同从卫以行。邴辞疾,又命康权知,以刘珏为贰。赐康褒诏,许缀宰执班奏事。
  
      康从卫至洪州,刘光世护江不密,金人绝而渡,康等仓卒奉太后趋虔州。殿中侍御史张延寿论康与珏无忧国之心,至使太后涉险,为敌人追迫,责授康秘书少监,分司南京,永州居住。未几,许自便,复左朝请大夫,提举明道宫。绍兴二年九月卒,年四十八。八年,追复龙图阁学士。有文集二十卷。
  
      张守,字子固,常州晋陵人。家贫无书,从人假借,过目辄不忘。登崇宁元年进士第,中词学兼茂科。除详定《九域图志》编修官。以省员罢,改宣德郎,擢为监察御史。丁内艰去。
  
      建炎元年冬,召还,改官,赐五品服。上在维扬,粘罕将自东平历泗、淮以窥行在,宰臣汪伯彦、黄潜善以为李成余党不足畏,上召百官各言所见。叶梦得请上南巡,阻江为守,张俊亦奏敌势方张,宜且南渡。守独抗疏,上防淮渡江利害六事,又别疏言金人犯淮甸之路有四,宜择四路帅守缮兵储粟以捍御之。疏再上,又请诏大臣惟以选将治兵为急,凡不急之务,付之都司、六曹。二相滋不悦,遂建议遣守抚谕京城,守闻命即就道。
  
      三年正月,还,奏金人必来,愿早为之图,上恻然。除起居郎兼直学士院。金人果渡淮,上幸临安。迁御史中丞。
  
      苗、刘既平,诏赦百官,表奏皆守与李邴分为之。守论宰相朱胜非不能思患预防,致贼猖獗,乞罢政,疏留中不出,既而胜非竟罢政。
  
      吕颐浩初相,举行司马光之言,欲并合三省,诏侍从、台谏集议。守言光之所奏,较然可行,若更集众,徙为纷纭。既而悉无异论,竟合三省为一。
  
      上幸建康,吕颐浩、张浚叶议将奉上幸武昌为趋陕之计。时方拜浚为宣抚处置使,身任陕、蜀,守与谏议大夫滕康皆持不可,曰:"东南今日根本也,陛下远适,则奸雄生窥伺之心。况将士多陕西人,以蜀近关陕,可图西归,自为计耳,非为陛下与国家计也。"守又陈十害,至殿庐谓康曰:"幸蜀之事,吾曹当以死争之。"上曰:"朕固以为难行。"议遂寝。
  
      六月,久雨恒阴,吕颐浩、张浚皆谢罪求去,诏郎官以上言阙政。初,守为副端时尝上疏曰:"陛下处宫室之安,则思二帝、母后穹庐毳幕之居;享膳羞之奉,则思二帝、母后膻肉酪浆之味;服细暖之衣,则思二帝、母后穷边绝塞之寒苦;操与夺之柄,则思二帝、母后语言动作受制于人;享嫔御之适,则思二帝、母后谁为之使令;对臣下之朝,则思二帝、母后谁为之尊礼。思之又思,兢兢栗栗,圣心不倦,而天不为之助顺者,万无是理也。"至是复申前说,曰:"今罪己之诏数下,而天未悔祸,实有所未至耳。"且曰:"天时人事至此极矣,陛下睹今日之势与去年孰愈?而朝廷之措置施设,与前日未始异也。俟其如维扬之变而后言之,则虽斥逐大臣,无救于祸。汉制灾异策免三公,今任宰相者,虽有勋劳,然其器识不足以斡旋机务。愿更择文武全材、海内所共推者,亲擢而并用之。上书论事,或有切直,宜加褒擢以来言路。"
  
      先是,守尝论吕颐浩不可独任,张浚不可西去,与上意异,乞补外。除礼部侍郎,不拜,上命吕颐浩至政事堂,谕以正人端士不宜轻去,守始受命。殿中侍御史赵鼎入对,论守无故下迁,上曰:"以其资浅。"鼎曰:"言事官无他过,愿陛下毋沮其气。"于是迁翰林学士、知制诰。九月,拜端明殿学士、同签书枢密院事。扈从由海道至永嘉,回至会稽。
  
      四年五月,除参知政事,守尝荐汪伯彦,沈与求劾其短,以资政殿学士提举洞霄宫。未几,知绍兴府。寻以内祠兼侍读,守力辞,改知福州。时右司员外郎张宗臣请令福建筑城,守奏:"福州城于晋太康三年,伪闽增广至六千七百余步,国初削平已久,公私困弊,请俟他年。"遂止。寻以变易度牒钱百万余缗输之行在,助国用。
  
      时刘豫导金人寇淮,上次平江,诸将献俘者相踵,守闻之,上疏曰:"今以献俘诚皆金人,或借诸国,则戮之可也。至如两河、山东之民,皆陛下赤子,驱迫以来,岂得已哉?且谕以恩信,贷之使归,愿留者亦听,则贼兵可不战而溃。"金人既遁,诏诸将渡江追击,守复上疏,以敌情难测,愿留刘光世控御诸渡。
  
      上既还临安,又诏问守以攻战之利、守备之宜、绥怀之略、措置之方,守言:
  
      明诏四事,臣以为莫急于措置,措置苟当,则余不足为陛下道矣。臣请言措置之大略,其一措置军旅,其二措置粮食。
  
      神武中军当专卫行在,而以余军分戍三路,一军驻于淮东,一军驻于淮西,一军驻鄂、岳或荆南,择要害之处以处之。使北至关辅,西抵川、陕,血脉相通,号令相闻,有唇齿辅车之势,则自江而南可奠枕而卧也。然今之大将皆握重兵,贵极富溢,前无禄利之望,退无诛罚之忧,故朝廷之势日削,兵将之权日重。而又为大将者,万一有称病而赐罢,或卒然不讳,则所统之众将安属耶?臣谓宜拔擢麾下之将,使为统制,每将不过五千人,棋布四路,朝廷号令径达其军,分合使令悉由朝廷,可以有为也。
  
      何谓措置军食?诸军既分屯诸路,则所患者财谷转输也。祖宗以来,每岁上供六百余万,出于东南转输,未尝以为病也。今宜举两浙之粟以饷淮东,江西之粟以饷淮西,荆湖之粟以饷鄂、岳、荆南。量所用之数,责漕臣将输,而归其余于行在,钱帛亦然,恐未至于不足也。钱粮无乏绝之患,然后戒饬诸将,不得侵扰州县,以复业之民户口多寡,为诸将殿最,岁核实而黜陟之。如是措置既定,俟至防秋,复遣大臣为之统督,使诸路之兵首尾相应,绥怀之略亦在是矣。究其本原,则在陛下内修德而外修政耳。

5. 《宋史》卷四百五十七 列传第二百一十六(3)

  真宗祀汾阴,直史馆孙冕言其隐操,请加搜采,陈尧叟复荐之。命使召见,辞足疾不起。遣内侍劳问,令长吏岁时存抚。明年,又遣使存问,渎自陈世本儒墨习静避世之意。素嗜酒,人或勉之,答曰:"扶羸养疾,舍此莫可。从吾所好,以尽余年,不亦乐乎!"尝语诸子曰:"山水足以娱情,苟遇醉而卒,吾之愿也。吾将与尔永诀,尔辈当常在左右。"即设外寝,与诸子同处。一日,忽曰:"适有人至床下,诵诗云:'行到水穷处,未知天尽时。'言讫不见,吾当逝矣。"亟取莹集七十编洎书画付诸子,促家人置酒。顷之,卒。时天禧三十年十二月三日也,年六十三。
  
      四年春,诏曰:"故河中府处士李渎,簪缨传绪,儒雅践方,旷逸自居,恬智交养。迨兹晚节,弥邵清猷,奄及沦亡,良深轸恻。特行贲典,式慰营魂。惟蓬阁之司文,乃儒林之美秩。仍示归生之赙,兼推给复之恩。申饬守臣,优恤其后。岂独旌于泉壤,亦足厚于民风。可特赠秘书省著作佐郎,赐其家帛二十匹,米三十斛,州县常加存恤,二税外蠲其差役。"
  
      魏野,字仲先,陕州陕人也。世为农。母尝梦引袂于月中承兔得之,因有娠,遂生野。及长,嗜吟咏,不求闻达。居州之东郊,手植竹树,清泉环绕,旁对云山,景趣幽绝。凿土袤丈,曰乐天洞,前为草堂,弹琴其中,好事者多载酒肴从之游,啸咏终日。前后郡守,虽武臣旧相,皆所礼遇,或亲造谒。赵昌言性尤倨傲,特署宾次,戒阍吏野至即报。野不喜巾帻,无贵贱,皆纱帽白衣以见,出则跨白驴。过客居士往来留题命话,累宿而去。野为诗精苦,有唐人风格,多警策句。所有《草堂集》十卷,大中祥符初契丹使至,尝言本国得其上帙,愿求全部,诏与之。
  
      祀汾阴岁,与李渎并被荐,遣陕令王希招之,野上言曰:"陛下告成天地,延聘岩薮,臣实愚戆,资性慵拙,幸逢圣世,获安故里,早乐吟咏,实匪风骚,岂意天慈,曲垂搜引。但以尝婴心疾,尤疏礼节,麋鹿之性,顿缨则狂,岂可瞻对殿墀,仰奉清燕。望回过听,许令愚守,则畎亩之间,永荷帝力。"诏州县长吏常加存抚,又遣使图其所居观之。五年四月,复遣内侍存问。天禧三年十二月,无疾而卒,年六十。州上其状。
  
      四年正月,诏曰:"国家举旌赏之命,以辉丘园,申恤赠之恩,用慰泉壤,所以褒逸民而厚风俗也。故陕州处士魏野,服膺儒素,刻意篇章,顾词格之清新,为士流之推许,而能笃淳古之行,慕肥遁之风。顷属时巡,尝加聘召,恳陈诚志,愿遂《考槃》。及此沦亡,载深嗟悼!兰台清秩,追饰幽扃,厚其赙助之资,宽以复除之命。谅惟优礼,式显令名。魂而有知,歆此殊渥。可特赠秘书省著作郎,赙其家帛二十匹,米三十斛,州县常加存恤,二税外免其差徭。"
  
      渎即野中表兄也。渎卒讣至,野哭之恸,谓其子曰:"吾不可去,去必不至。"第遣其子赴之,裁六日而野亦卒,时甚异焉。
  
      邢敦,字君雅,不知何许人。家于雍丘,与宋准、赵昌言交游甚厚。太平兴国初,尝举进士不第,慨然有隐遁意。性介僻,不妄交友。耽玩经史,精于术数,工绘画,颇嗜酒。或游市廛,过客询以休咎者,多不之语。里中号邢夫子。大中祥符七年,真宗幸亳回,邑人列上其事,王曾为考制度使,以名闻。诏曰:"敦早预词场,勤修天爵,超然处退,亦既累年。属览公车之言,俾参郡学之职,用精儒业,以宠耆年。可许州助教。"敦让而不受。乾兴元年,无疾而卒,年七十四。
  
      林逋,字君复,杭州钱塘人。少孤,力学,不为章句。性恬淡好古,弗趋荣利,家贫衣食不足,晏如也。初放游江、淮间,久之归杭州,结庐西湖之孤山,二十年足不及城市。真宗闻其名,赐粟帛,诏长吏岁时劳问。薛映、李及在杭州,每造其庐,清谈终日而去。尝自为墓于其庐侧。临终为诗,有"茂陵他日求遗稿,犹喜曾无《封禅书》"之句。既卒,州为上闻,仁宗嗟悼,赐谥和靖先生,赙粟帛。
  
      逋善行书,喜为诗,其词澄浃峭特,多奇句。既就稿,随辄弃之。或谓:"何不录以示后世?"逋曰:"吾方晦迹林壑,且不欲以诗名一时,况后世乎!"然好事者往往窃记之,今所传尚三百余篇。
  
      逋尝客临江,时李谘方举进士,未有知者,逋谓人曰:"此公辅器也。"及逋卒,谘适罢三司使为州守,为素服,与其门人临七日,葬之,刻遗句内圹中。
  
      逋不娶,无子,教兄子宥,登进士甲科。宥子大年,颇介洁自喜,英宗时,为侍御史,连被台移出治狱,拒不肯行,为中丞唐介所奏,降知蕲州,卒于官。
  
      高怿,字文悦,荆南高季兴四世孙。幼孤,养于外家。十三岁能属文,通经史百家之书。闻种放隐终南山,乃筑室豹林谷,从放受业。放奇之,不敢处以弟子行。与同时张荛、许勃号"南山三友"。
  
      会诏举沈沦草泽,知长安寇准闻其名荐之,辞不起。景祐中,录国初侯王后,怿推其弟忻得官。及范雍建京兆府学,召怿讲授诸生,席间常数十百人。杜衍尝请赐处士号,乃命为大理评事,怿固辞。仁宗嘉其守,号安素处士。诏州县岁时礼遇之,给良田五百亩。文彦博表其经术该通,有高世之行,可以励风俗,诏赐第一区。嘉祐中,就除光禄寺丞,复固辞。梦道士持素书聘为白鹿洞主,卒。
  
      有韩退者,稷山人。亦师事种放。母死,负土成坟,徒跣终丧,去隐嵩山。吴遵路,石延年论其高节。诏赐粟帛,号安逸处士,以寿终。
  
      徐复,字复之,建州人。初游京师,举进士不中。退而学《易》,通流衍卦气法,自筮知无禄,遂亡进取意。游学淮、浙间数年,益通阴阳、天文、地理、遁甲、占射诸家之说。他日听其乡人林鸿范说《诗》,且言《诗》之所以用于乐者,忽若有得。因以声器求之,遂悟大乐,于七音、十二律清浊次序及钟磬侈弇、匏竹高下制度皆洞达。方仁宗留意于乐,诏天下求知乐者,大臣荐胡瑗,瑗作钟磬,大变古法。复笑曰:"圣人寓器以声,今不先求其声而更其器,其可用乎!"后瑗制作皆不效。
  
      范仲淹过润州,见复问曰:"今以衍卦占之,四夷无变异乎?"复克西方当用兵,推其月日,后无少差。庆历初,与布衣郭京俱召见,帝问天时人事,复对曰:"以京房《易》卦推之,今年所配年月日时,当小过也。刚失位而不中,其在强君德乎?"帝又问:"明年主何卦?"复曰:"《乾》卦用事。"说至九五尽而止。帝又问:"前年京师黑风,何所应?"复曰:"其兆在内,豫王丧其应也。"明日,命为大理评事,固以疾辞,乃赐号冲晦处士,补其子发试秘书省校书郎。复性高洁,而处世未尝自异,后居杭州十数年卒。
  
      郭京者,少任侠,不事家产,平居好言兵。范仲淹、滕宗谅数荐之。
  
      孔旼,字宁极,孔子四十六代孙。隐居汝州龙兴县龙山之蚩阳城。性孤洁,喜读书。有田数百亩,赋税常为乡里先。遇岁饥,分所余赒不足者,未尝计有无。闻人之善若出于己,动止必依礼法。环所居百余里,人皆爱慕之,见旼于路,辄敛衽以避。葬其父,庐墓三年,卧破棺中,日食米一溢。壁间生紫芝数十本。州以行义闻,赐粟帛,又给复其家。近臣列荐,授秘书省校书郎致仕。居数年,召为国子监直讲,辞不赴,即迁光禄寺丞。顷之,起知龙兴县,复辞。卒,赠太常丞。
  
      盗尝入旼家,发其廪粟,旼避之,纵其所取。尝逢羸弱者为盗掠夺其赀,旼追盗与语,责之以义,解金畀之,使归所掠。居山未尝逢毒蛇虎豹,或谓之曰:"子毋夜行,此亦可畏。"旼曰:"无心则无所畏。"晚年惟玩《周易》、《老子》,他书亦不复读。为《太玄图》张壁上,外列方州部家,而规其中心,空之无所书。曰:"《易》所谓寂然不动者,与此无异也。"
  
      何群,字通夫,果州西充人。嗜古学,喜激扬论议,虽业进士,非其好也。庆历中,石介在太学,四方诸生来学者数千人,群亦自蜀至。方讲官会诸生讲,介曰:"生等知何群乎?群日思为仁义而已,不知饥寒之切己也。"众皆注仰之。介因馆群于其家,使弟子推以为学长。群愈自克厉,著书数十篇,与人言未尝下意曲从,同舍目群为"白衣御史"。
  
      群尝言:"今之士,语言说易,举止惰肆者,其衣冠不如古之严也。"因请复古衣冠。又上书言:"三代取士,皆举于乡里而先行义。后世专以文辞就,文辞中害道者莫甚于赋,请罢去。"介赞美其说。会谏官御史亦言以赋取士无益治道,下两制议,皆以为进士科始隋历唐数百年,将相多出此,不为不得人,且祖宗行之已久,不可废也。群闻其说不行,乃恸哭,取平生所为赋八百余篇焚之。讲官视群赋既多且工,以为不情,绌出太学。群径归,遂不复举进士。
  
      嘉祐中,龙图阁直学士何剡表其行义,赐号安逸处士。群既死,赵抃守益州,奏群遗稿有益时政,愿诏果州录上之,云:"非若茂陵书起天子侈心也。"寝不下。

《宋史》卷四百五十七 列传第二百一十六(3)

6. 《宋史》卷三百五十八 列传第一百一十七(4)

  时朝廷议遣使于金,纲奏曰:"尧、舜之道,孝悌而已,孝悌之至,可以通神明。陛下以二圣远狩沙漠,食不甘味,寝不安席,思迎还两宫,致天下养,此孝悌之至,而尧、舜之用心也。今日之事,正当枕戈尝胆,内修外攘,使刑政修而中国强,则二帝不俟迎请而自归。不然,虽冠盖相望,卑辞厚礼,恐亦无益。今所遣使,但当奉表通问两宫,致思慕之意可也。"上乃命纲草表,以周望、傅雱为二圣通问使,奉表以往。且乞降哀痛之诏,以感动天下,使同心协力,相与扶持,以致中兴。又乞省冗员,节浮费。上皆从其言。是时,四方溃兵为盗者十余万人,攻劫山东、淮南、襄汉之间,纲命将悉讨平之。
  
      一日,论靖康时事,上曰:"渊圣勤于政事,省览章奏,至终夜不寐,然卒致播迁,何耶?"纲曰:"人主之职在知人,进君子而退小人,则大功可成,否则衡石程书,无益也。"因论靖康初朝廷应敌得失之策,且极论金人两至都城,所以能守不能守之故;因勉上以明恕尽人言,以恭俭足国用,以英果断大事。上皆嘉纳。又奏:"臣尝言车驾巡幸之所,关中为上,襄阳次之,建康为下。陛下纵未能行上策,犹当且适襄、邓,示不忘故都,以系天下之心。不然,中原非复我有,车驾还阙无期,天下之势遂倾不复振矣。"上为诏谕两京以还都之意,读者皆感泣。
  
      未几,有诏欲幸东南避敌,纲极论其不可,言:"自古中兴之主,起于西北,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,起于东南,则不能以复中原而有西北。盖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,一旦委中原而弃之,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内地;盗贼亦将蜂起为乱,跨州连邑,陛下虽欲还阙,不可得矣,况欲治兵胜敌以归二圣哉?夫南阳光武之所兴,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,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;西邻关、陕,可以召将士;东达江、淮,可以运谷粟;南通荆湖、巴蜀,可以取财货;北距三都,可以遣救援。暂议驻跸,乃还汴都,策无出于此者。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,固甚安便,第恐一失中原,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,虽欲退保一隅,不易得也。况尝降诏许留中原,人心悦服,奈何诏墨未干,遽失大信于天下!"上乃许幸南阳,而黄潜善、汪伯彦实阴上巡幸东南之议。客或有谓纲曰:"外论汹汹,咸谓东幸已决。"纲曰:"国之存亡,于是焉分,吾当以去就争之。"初,纲每有所论谏,其言虽切直,无不容纳,至是,所言常留中不报。已而迁纲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,黄潜善除右仆射兼中书侍郎。张所乞且置司北京,俟措置有绪,乃渡河。北京留守张益谦,潜善党也,奏招抚司之扰,又言自置司河北,盗贼益炽。纲言:"所尚留京师,益谦何以知其扰?河北民无所归,聚而为盗,岂由置司乃有盗贼乎?"
  
      有旨令留守宗泽节制傅亮,即日渡河。亮言:"措置未就而渡河,恐误国事。"纲言:"招抚、经制,臣所建明,而张所、傅亮,又臣所荐用。今潜善、伯彦沮所及亮,所以沮臣。臣每览靖康大臣不和之失,事未尝不与潜善、伯彦议而后行,而二人设心如此,愿陛下虚心观之。"既而诏罢经制司,召亮赴行在。纲言:"圣意必欲罢亮,乞以御笔付潜善施行,臣得乞身归田。"纲退,而亮竟罢,乃再疏求去。上曰:"卿所争细事,胡乃尔?"纲言:"方今人材以将帅为急,恐非小事。臣昨议迁幸,与潜善、伯彦异,宜为所嫉。然臣东南人,岂不愿陛下东下为安便哉?顾一去中原,后患有不可胜言者。愿陛下以宗社为心,以生灵为意,以二圣未还为念,勿以臣去而改其议。臣虽去左右,不敢一日忘陛下。"泣辞而退。或曰:"公决于进退,于义得矣,如谗者何?"纲曰:"吾知尽事君之道,不可,则全进退之节,患祸非所恤也。
  
      初,二帝北行,金人议立异姓。吏部尚书王时雍问于吴开、莫俦,二人微言敌意在张邦昌,时雍未以为然。适宋齐愈自敌所来,时雍又问之,齐愈取片纸书"张邦昌"三字,时雍意乃决,遂以邦昌姓名入议状。至是,齐愈论纲三事之非,不报。拟章将再上,其乡人嗛齐愈者,窃其草示纲。时方论僣逆附伪之罪,于是逮齐愈,齐愈不承,狱吏曰:"王尚书辈所坐不轻,然但迁岭南,大谏第承,终不过逾岭尔。"齐愈引伏,遂戮之东市。张浚为御史,劾纲以私意杀侍从,且论其买马招军之罪。诏罢纲为观文殿大学士、提举洞霄宫。尚书右丞许翰言纲忠义,合之无以佐中兴。会上召见陈东,东言:"潜善、伯彦不可任,纲不可去。"东坐诛。翰曰:"吾与东皆争李纲者,东戮都市,吾在庙堂,可乎?"遂求去。后有旨,纲落职居鄂州。
  
      自纲罢,张所以罪去,傅亮以母病辞归,招抚、经制二司皆废。车驾遂东幸,两河郡县相继沦陷,凡纲所规画军民之政,一切废罢。金人攻京东、西,残毁关辅,而中原盗贼蜂起矣。

7. 《宋史》卷四百九十六 列传第二百五十五(3)

  董蛮在马湖江右,僰侯国也。唐羁縻驯、骋、浪、商四州之地。其酋董氏,宋初有董舂惜者贡马,自称"马湖路三十七部落都王子"。其地北近犍为之沭川赖因砦。砦厄蛮险,蛮数寇抄。熙宁、绍圣中,朝廷皆为徙赖因监押驻荣丁砦,而以县吏控截。政和五年,始改差监押充知砦事,蛮寇掠如故。
  
      南广蛮在叙州庆符县以西,为州十有四。大观三年,有夷酋罗永顺、杨光荣、李世恭等各以地内属,诏建滋、纯、祥三州,后皆废。
  
      石门蕃部与临洮土羌接,唐曲、播等十二州之地。俗椎髻、披毡、佩刀,居必栏棚,不喜耕稼,多畜牧。其人精悍善战斗,自马湖、南广诸族皆畏之。盖古浪稽、鲁望诸部也。
  
      威州保霸蛮者,唐保、霸二州也。天宝中所置,后陷没。酋董氏,世有其地,与威州相错,因羁縻焉。
  
      保州有董仲元、霸州有董永锡者,嘉祐及熙宁中皆尝请命于朝。政和三年,知成都庞恭孙始建言开拓,置官吏。于是以董舜咨保州地为祺州,董彦博霸州地为亨州,授舜咨刺史,彦博团练使。舜咨寻迁观察使;彦博留后,遂为节度使。诏成都给居第、田十二顷。二州经费岁用钱一万二千一百缗,米麦一万四千七百石,绢二千八百五十匹,?布、绫绵、茶、盐、银等不预焉。后皆为砦。
  
      茂州诸部落,盖、涂、静、当、直、时、飞、宕、恭等九州蛮也。蛮自推一人为州将,治其众,而常诣茂州受约束。茂州居群蛮之中,地不过数十里,宋初无城隍,惟植鹿角自固。蛮乘夜屡入寇,民甚苦之。熙宁八年,相率诣州请筑城,知州事范百常实主是役。蛮以为侵其地,率众奄至,百常击走之,乃合静、时等蛮来寇。百常拒守凡七十日。诏遣王中正将陕西兵来援,入恭州、宕州,诛杀颇众,蛮乃降。
  
      政和五年,有直州将郅永寿、汤延俊、董承有等各以地内属,诏以永寿地建寿宁军,延俊、承有地置延宁军。时威州亦建亨、祺二州,然亨至威才九十里,寿宁距茂才五里,在大早江之外,非扼控之所,未几皆废。
  
      七年,涂、静、时、飞等州蛮复反茂州,杀掠千余人。知成都周焘遣兵马钤辖张永铎等击之,畏懦不敢进,皆坐黜。以孙羲叟节制绵、茂军,于是中军将种友直等破其都禄板舍原诸族,蛮败散。其酋旺烈等诣茂州请降,乃班师。授旺烈官,月给茶彩。自后蛮亦骄。
  
      宣和五年,宕、恭、直诸部落入寇。六年,涂、静蛮复犯茂州云。
  
      渝州蛮者,古板楯七姓蛮,唐南平獠也。其地西南接乌蛮、昆明、哥蛮、大小播州,部族数十居之。
  
      治平中,熟夷李光吉、梁秀等三族据其地,各有众数千家。间以威势胁诱汉户,有不从者屠之,没入土田。往往投充客户,谓之纳身,税赋皆里胥代偿。藏匿亡命,数以其徒伪为生獠动边民,官军追捕,辄遁去,习以为常,密赂黠民觇守令动静,稍筑城堡,缮器甲。远近患之。
  
      熙宁三年,转运使孙固、判官张诜使兵马使冯仪、弁简、杜安行图之,以祸福开谕,因进兵,复宾化砦,平荡三族。以其地赋民,凡得租三万五千石,丝绵一万六千两。以宾化砦为隆化县,隶涪州;建荣懿、扶欢两砦。
  
      其外铜佛坝者,隶渝州南川县,地皆膏腴。自光吉等平,他部族据有之。朝廷因补其土人王才进充巡检,委之控扼。才进死,部族无所统,数出盗边。朝廷命熊本讨平之,建为南平军,以渝州南川、涪州隆化隶焉。
  
      元丰四年,有杨光震者,助官军破乞弟,杀其党阿讹。大观二年,木攀首领赵泰、播州夷族杨光荣各以地内属,诏建溱、播二州,后皆废。
  
      黔州、涪州徼外有西南夷部,汉牂牁郡,唐南宁州、牂牁、昆明、东谢、南谢、西赵、充州诸蛮也。其地东北直黔、涪,西北接嘉、叙,东连荆楚,南出宜、桂。俗椎髻、左衽,或编发;随畜牧迁徙亡常,喜险阻,善战斗。部族共一姓,虽各有君长,而风俗略同。宋初以来,有龙蕃、方蕃、张蕃、石蕃、罗蕃者,号"五姓蕃",皆常奉职贡,受爵命。
  
      治平四年十二月,知静蛮军、蕃落使、守天圣大王龙异阁等入见,诏以异阁为武宁将军,其属二百四十一人各授将军及郎将。
  
      熙宁元年,有方异〈王兄〉,三年,有张汉兴各以方物来献,授异〈王兄〉静蛮军,汉兴捍蛮军,并节度使。六年,龙蕃、罗蕃、方蕃、石蕃八百九十人入觐,贡丹砂、毡、马,赐袍带、钱帛有差。其后,比岁继来。龙蕃众至四百人,往返万里,神宗悯其勤,诏五姓蕃五岁听一贡,人有定数,无辄增加,及别立首领,以息公私之扰。命宋敏求编次《诸国贡奉录》,客省、四方馆撰仪,皆著为式。
  
      元丰五年,张蕃乞添贡奉人至三百,诏故事以七十人为额,不许。七年,西南程蕃乞贡方物,愿依五姓蕃例注籍。从之。
  
      元祐二年,西南石蕃石以定等赍表,自称"西平州武圣军"。礼部言元丰著令以五年一贡为限,今年限未及。诏特令入贡。五年,八年,绍圣四年,龙蕃皆贡方物。龙氏于诸姓为最大,其贡奉尤频数,使者便衣布袍,至假伶人之衣入见,盖实贫陋,所冀者恩赏而已。故事,蛮夷入贡,虽交阯、于阗之属皆御前殿见之,独此诸蕃见于后殿,盖卑之也。
  
      元符二年,又有牟韦蕃入贡,诏以进奉人韦公忧、公市、公利等为郎将。
  
      诸蕃部族数十,独五姓最著,程氏、韦氏皆比附五姓,故号"西南七蕃"云。
  
      施州蛮者,夔路徼外熟夷,南接牂牁诸蛮,又与顺、富、高、溪四州蛮相错,盖唐彭水蛮也。
  
      咸平中,施蛮尝入寇,诏以盐与之,且许其以粟转易,蛮大悦,自是不为边患。后因饥,又以金银倍实直质于官易粟,官不能禁。熙宁六年,诏施州蛮以金银质米者,估实直;如七年不赎,则变易之。著为令。
  
      熊本经制淯井事,蛮酋田现等内附,夔路转运判官董钺、副使孙珪、知施州寇平,皆以招纳功被赏。
  
      施、黔比近蛮,子弟精悍,用木弩药箭,战斗趫捷,朝廷尝团结为忠义胜军。其后,泸州、淯井、石泉蛮叛,皆获其用。
  
      高州蛮,故夜郎也,在涪州西南。宋初、其酋田景迁以地内附,赐名珍州,拜为刺史。景迁以郡多火灾,请易今名。大观二年,有骆解下、上族纳土,复以珍州名云。
  
      泸州西南徼外,古羌夷之地,汉以来王侯国以百数,独夜郎、滇、邛都、巂、昆明、徙、莋都、冉駹、白马氐为最大。夜郎,在汉属牂牁郡,今涪州之西,溱、播、珍等州封域是也;滇,在汉为益州郡,今姚州善阐之地是也;邛都,巂州会同川与吐蕃接,今邛部川蛮所居也;巂,今巂州;昆明,在黔、泸徼外,今西南蕃部所居也;徙,今雅州严道地;莋都,在黎州南,今两林及野川蛮所居地是也;冉駹,今茂州蛮、汶山夷地是也;白马氐,在汉为武都郡,今阶州、汶州,盖羌类也:此皆巴蜀西南徼外蛮夷也。
  
      自黔、恭以西,至涪、泸、嘉、叙,自阶又折而东,南至威、茂、黎、雅,被边十余郡,绵亘数千里,刚夷恶獠,殆千万计。自治平之末讫于靖康,大抵皆通互市,奉职贡,虽时有剽掠,如鼠窃狗偷,不能为深患。参考古今,辨其封域,以见琛赆之自至,梯航之所及者尔。若夫边荆楚、交广,则系之溪峒云。
  
      淯水夷者,羁縻十州五囤蛮也,杂种夷獠散居溪谷中。庆历初,泸州言:"管下溪峒十州,有唐及本朝所赐州额,今乌蛮王子得盖居其地。部族最盛,旁有旧姚州,废已久,得盖愿得州名以长夷落。"诏复建姚州,以得盖为刺史,铸印赐之。得盖死,其子窃号"罗氏鬼主"。鬼主死,子仆射袭其号,浸弱不能令诸族。
  
      乌蛮有二酋领:曰晏子,曰斧望个恕,常入汉地鬻马。晏子所居,直长宁、宁远以南,斧望个恕所居,直纳溪、江安以东,皆仆夜诸部也。晏子距汉地绝近,犹有淯井之阻。斧望个恕近纳溪,以舟下泸不过半日。二酋浸强大,擅劫晏州山外六姓及纳溪二十四姓生夷。夷弱小,皆相与供其宝。
  
      熙宁七年,六姓夷自淯井谋入寇,命熊本经制之。景思忠战没,本将蜀兵,募土丁及夷界黔州弩手,以毒矢射贼,贼惊溃。于是山前后、长宁等十郡八姓及武都夷皆内附。提点刑狱范百禄作文以誓之曰:
  
      蠢兹夷丑,淯溪之浒。为虺为豺,凭负固圉。杀人于货,头颅草莽。莫惨燔炙,莫悲奴虏。狃虓熟慝,胡可悉数。疆吏苟玩,噤不敢语。
  
      奋若之岁,曾是强御。踯躅啸聚,三壕、罗募。偾我将佐,戕我士伍。西南绎骚,帝赫斯怒。帝怒伊何?神圣文武。民所安乐,惟曰慈抚。民所疾苦,惟曰砭去。乃用其良,应变是许。粥熊裔孙,爰驭貔虎。歼其渠酋,判其党与。既夺之心,复断右股。
  
      摄提孟陬,徂征有叙。背孤击虚,深入厥阻。兵从天下,铁首其举。纷纭腾沓,莫敢婴牾。火其巢穴,及其囷贮。暨其赀畜,墟其林橆。杀伤系缧,以百千数。泾滩望风,悉力比附。丁为帝民,地曰王土。投其器械,籍入官府。百死一赎,莫保铜鼓。
  
      歃盟神天,视此狗鼠。敢忘诛绝,以干罪罟。乃称上恩,俾复故处。残丑厥角,泣血诉语:"天子之德,雨旸覆护。三五噍类,请比泾仵。"
  
      大邦有令,其戒警汝:天既汝贷,汝勿予侮。惟十九姓,往安汝堵。吏治汝责,汝力汝布。吏时汝耕,汝稻汝黍。惩创于今,无忲往古。小有堡障,大有城戍。汝或不听,汝击汝捕。尚有虓将,突骑强旅。傅此黔军,毒矢劲弩。天不汝容,暴汝居所。不汝遗育,悔于何取!
  
      立石于武宁砦。
  
      熊本言二酋桀黠,不羁縻之则诸蛮未易服,遂遣人说诱招纳。于是晏子、斧望个恕及仆夜皆愿入贡,受王命。晏子未及命而死,乃以个恕知归来州,仆夜知姚州,以个恕之子乞弟、晏子之子沙取禄路并为把截将、西南夷部巡检。
  
      八年,俞州獠寇南州,獠酋阿讹率其党奔个恕。熊本重赏檄斩讹。讹桀黠,习知边境虚实,个恕匿不杀,诡降于纳溪。讹得不死,甚德个恕,为伺边隙。会个恕老厌兵,以事属乞弟,遂与讹侵诸部。
  
      十年,罗苟夷犯纳溪砦。初,砦民与罗苟夷竞鱼笱,误殴杀之,吏为按验。夷已忿,谓:"汉杀吾人,官不尝我骨价,反暴露之。"遂叛。提点刑狱穆珦言:"纳溪去泸一舍,罗苟去纳溪数里,今托事起端,若不加诛,则乌蛮观望,为害不细。"乃诏泾原副总管韩存宝击之。存宝召乞弟等犄角,讨荡五十六村,十三囤蛮乞降,愿纳土承赋租。乃诏罢兵。
  
      元丰元年,乞弟率晏州夷合步骑六千至江安城下,责平罗苟之赏。城中守兵才数百,震恐不能授甲,蛮数日乃引去。知泸州乔叙要欲与盟,遣梓夔都监王宣以兵二千守江安,仍奏以乞弟袭归来州刺史。韩运遣小校杨舜之召乞弟拜敕,乞弟不出;遣就赐之,亦不见;而令小蛮从舜之取敕以去。乔叙因沙取禄路以贿招乞弟,乃肯来。
  
      三年,盟于纳溪。蛮以为畏己,益悖慢。盟五日,遂以众围罗个牟族。罗个牟,熊本所团结熟夷也。王宣往救之,蛮解围,合力拒官军。宣与一军皆没,事遂张,驲召存宝授方略,统三将兵万八千趋东川。存宝怯懦不敢进,乞弟送款绐降,存宝信之,遂休兵于绵、梓、遂、资间。
  
      四年,诏以环庆副总管林广代存宝,按宝逗挠,诛之。熟夷杨光震杀阿讹,诏林广与光震同力讨贼。乞弟恐,复送款。帝以其前后反覆,无真降意,督广进师。广遂破乐共城,至斗蒲村,斩首二千五百级。次落婆,乞弟乃纳降。广盛陈兵以受之,对语良久,乞弟疑有变,引众遁。广帅兵深入,会大雨雪,浃旬始次老人山,山形剑立。度黑崖,至鸦飞不到山。五年正月,次归来州,天大寒,然桂为薪,军士皆冻堕指。留四日,求乞弟不可得。内侍麦文昞问广军事,广曰:"贼未授首,当待罪。"文昞乃出所受密诏曰:"大兵深入讨贼,期在枭获元恶。如已破其巢穴,虽未得乞弟,亦听班师。"军中皆呼万岁,曰:"天子居九重,明见万里外。"乃以众还。自纳溪之役,师行凡四十日。筑乐共城、江门砦、梅岭席帽溪堡,西达淯井,东道纳溪,皆控制要害。捷书闻,赦梓州路,以归来州地赐罗氏鬼主。乞弟既失土,穷甚,往来诸蛮间,无所依。帝犹欲招来之,命知泸州王光祖开谕,许以自新。会其死,于是罗始党、斗然、斗更等诸酋请依十九姓团结,新收生界八姓、两江夷族请依七姓团结,皆为义军。从之。自是泸夷震慑,不复为边患。沙取禄路死,子鳖弊承袭。
  
      政和五年,晏州夷卜漏叛,砦将高公老遁,招讨使赵遹讨平之,授鳖弊西南夷界都大巡检。事见《赵遹传》。

《宋史》卷四百九十六 列传第二百五十五(3)

8. 《宋史》卷三百八十六 列传第一百四十五(2)

  珙精明果断,居家孝,丧继母卓氏,年已逾五十,尽哀致毁,内外功缌之戚,必素服以终月数。喜受尽言,事有小失,下吏言之立改。临数镇,民爱之若父母,闻讣,有罢市巷哭相与祠之者。
  
      王兰,字谦仲、庐江人。乾道五年,擢进士第。为信州上饶簿、鄂州教授、四川宣抚司干办公事,除武学谕。孝宗幸学,兰迎法驾,立道周,上目而异之,命小黄门问知姓名,由是简记。
  
      迁枢密院编修官,轮对,奏五事,读未竟,上喜见颜色。明日,谕辅臣曰:"王兰敢言,宜加奖擢。"除宗正丞,寻出守舒州。陛辞,奏疏数条,皆极言时事之未得其正者,上曰:"卿议论峭直。"寻出手诏:"王兰鲠直敢言,除监察御史。"一日,上袖出幅纸赐之,曰:"比览陆贽《奏议》,所陈深切,今日之政恐有如德宗之弊者,可思朕之阙失,条陈来上。"兰即对曰:"德宗之失,在于自用遂非,疑天下士。"退即上疏,陈德宗之弊,并及时政阙失,上嘉纳之。
  
      迁起居舍人,言:"朝廷除授失当,台谏不悉举职,给、舍始废缴驳,内官、医官、药官赐予之多,迁转之易,可不思警惧而正之乎?"上竦然曰:"非卿言,朕皆不闻。磊磊落落,惟卿一人。"除礼部侍郎兼吏部。尝因手诏"谋选监司,欲得刚正如卿者,可举数人。"即奏举潘时、郑矫、林大中等八人,乞擢用。会以母忧去。服除,召还为礼部尚书,进参知政事。
  
      光宗即位,迁知枢密院事兼参政,拜枢密使。光宗精厉初政,兰亦不存形迹,除目或自中出,未惬人心者,辄留之,纳诸御坐。或议建皇后家庙,力争以为不可,因应诏上疏"愿陛下先定圣志",条列八事,疏入,不报。中丞何澹论之,以罢去。起帅阃,易镇蜀,皆不就。后领祠,帅江陵。宁宗即位,改帅湖南。台臣论罢,归里奉祠。七年薨。
  
      兰尽言无隐,然嫉恶太甚,同列多忌之,竟以不合去。有《奏议》传于世。
  
      黄祖舜,福州福清人。登进士第,累任至军器监丞。入对,言:"县令付铨曹,专用资格,曷若委郡守,汰其尤无良者。"上然之。
  
      权守尚书屯田员外郎,徙吏部员外郎,出通判泉州。将行,言:"抱道怀德之士,不应书干禄,老于韦布。乞自科举外,有学行修明、孝友纯笃者,县荐之州,州延之庠序,以表率多士;其卓行尤异者,州以名闻,是亦乡举里选之意。"下其奏礼部,遂留为仓部郎中,迁右司郎中、权刑部侍郎兼详定敕令司兼侍讲。进《论语讲义》,上命金安节校勘,安节言其书词义明粹,乃令国子监板行。荐李宝勇足以冠军,智足以料敌,诏以宝为带御器械。
  
      兼权给事中。张浚薨,其家奏留使臣五十余人理资任,祖舜言:"武臣守阙者数年,今素食无代,坐进崇秩,曷以劝功?乞为之限制。"遂诏勋臣家兵校留五之一。户部奏以官田授汰去使臣,祖舜言:"使臣汰者一千六百余人,临安官田仅为亩一千一百,计其请而给田,则不过数十人。"事不行。保义郎梁舜弼、汉弼,邦彦养孙也,并阁门祗候,祖舜言:"阁门不可以恩泽补迁。"知池州刘尧仁升右文殿修撰,知新州韩彦直升秘阁修撰,祖舜言:"修撰本以待文学,不可幸得。"故资政殿学士杨愿家乞遗表恩,祖舜言:"愿阴济秦桧,中伤善类。"皆寝其命。秦熺卒,赠太傅,祖舜言:"熺预其父桧谋议,今不宜赠帝傅之秩。"追夺之。
  
      迁同知枢密院事。金主亮犯淮,刘汜败,王权走,上将诛权以厉其余,祖舜言:"权罪当诛,汜不容贷。刘锜有大功,闻其病已殆,权、汜诛,锜必愧忿以死,是国家一败兵而杀三将,得无快于敌乎?"上嘉纳。薨于官,谥庄定。
  
      王大宝,字元龟,其先繇温陵徙潮州。政和间,贡辟雍。建炎初,廷试第二,授南雄州教授。以禄不逮养,移病而归。阅数年,差监登闻鼓院、主管台州崇道观,复累年。
  
      赵鼎谪潮,大宝日从讲《论语》,鼎叹曰:"吾居此,平时所荐无一至者,君独肯从吾游,过人远矣。"知连州。张浚亦谪居,命其子栻与讲学。时赵、张客贬斥无虚日,人为累息,大宝独泰然。浚奉不时得,大宝以经制钱给之,浚曰:"如累君何?"大宝不为变。
  
      代还,言连、英、循、惠、新、恩六州,居民才数百,非懋迁之地,月输免行钱宜蠲减。高宗谓大臣曰:"守臣上殿,令陈民事,遂得知田里疾苦,所陈五六,得一可行,其利亦不细矣。"乃命广西诸司具减数闻。
  
      知袁州,进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易解》,上谓执政曰:"大宝留意经术,其书甚可采,可与内除。"执政拟国子司业,上喜曰:"适合朕意。"时经筵阙官,遂除国子司业兼崇政殿说书。奏:"江南诸州有月桩钱,无定名数,吏缘为奸,刻剥民。又有折帛钱,方南渡兵兴,物价翔贵,令下户折纳,务以优之,今市帛匹四千,而令输六千。盍委监司核月桩为定制,桩减折帛惠小民。"诏户部详其奏。
  
      直敷文阁、知温州、提点福建刑狱。道临漳,有峻岭曰蔡冈,藂薄蔽医,山石荦确,盗乘间剽劫。大宝以囊金三十万,募民抉薮甃道十余里,行者便之。提点广东刑狱。
  
      孝宗即位,除礼部侍郎。大宝言:"古致治之君,先明国是,而行之以果断。自军兴以来,曰征曰和,浮议靡定。太上传丕基于陛下,四方日徯恢复,国论未定,众志未孚。愿陛下果断,则无不济。"擢右谏议大夫,首论朱倬、沈该之罪,皆行其言。汪澈督师荆、襄,大宝劾其不能节制,坐视方城之败,疏再上,澈落职谪台州。大宝尝论及移跸,上曰:"吾欲亟行。"大宝奏:"今日之势殆未可,愿少宽岁月。"
  
      张浚复起为都督,大宝力赞其议,符离失律,群言汹汹。大宝言:"危疑之际,非果断持重,何以息横议。"未几,汤思退议罢督府,力请讲和,大宝奏谓:"今国事莫大于恢复,莫仇于金敌,莫难于攻守,莫审于用人。宰相以财计乏,军储虚,符离师溃,名额不除,意在核军籍,减月给。臣恐不惟边鄙之忧,而患起萧墙矣。"章三上,除兵部侍郎。
  
      胡铨为起居郎,奏曰:"近日王十朋、王大宝相继引去,非国之福。"上曰:"十朋力自引去,朕留之不能得。大宝论汤思退太早,令为兵部侍郎,岂容复听其去。"未几,以敷文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。他日,铨奏事,上复谕之曰:"大宝留之经筵,亦固求去,势不两立。"铨奏:"自古台谏论宰相多矣,若谓势不两立,则论宰相者皆当去。"大宝寻请致仕。督府既罢,撤边防,弃四州,金复犯边,诏思退都督军马,辞不行。上震怒,窜思退,中外以大宝前言不用为恨。
  
      乾道元年,落致仕,召为礼部尚书。入对,言理财之道,当务本抑末。右正言程叔达奏大宝乞复免行钱非是,以旧职提举太平兴国宫。中书舍人阎安中欲留其行,叔达并劾之。诏大宝致仕。寻卒,年七十七。
  
      金安节,字彦亨,歙州休宁人。资颖悟,日记千言,博洽经史,尤精于《易》。宣和六年,由太学擢进士第,调洪州新建县主簿。绍兴初,范宗尹引为删定官。入对,言:"司马光以财用乏,请用宰相领总计使,宜以为法。"
  
      除司农丞,又迁殿中侍御史。韩世忠子彦直直秘阁,安节言:"崇、观以来,因父兄秉政而得贴职近制,皆在讨论。今彦直复因父任而授,是自废法也。"不报。任申先除待制致仕,安节劾其忿戾,乞追夺。秦桧兄梓知台州,安节劾其附丽梁师成,梓遂罢,桧衔之。未几,丁母忧去,遂不出。
  
      桧死,起知严州,除浙西提刑。入为大理卿,首言:"治民之道,先德后刑,今守令虑不及远,簿书期会,赋税输纳,穷日力办之,而无卓然以教化为务者。愿申饬守令,俾无专事法律,苟可以赞教化,必力行之。"时获伪造盐引者,大臣欲置之死,安节力争,以为事已十余年,且自首无死法,因得减等。两浙漕属王悦道鞫仁和令杨绩狱不实,事下大理,安节并逮悦道。悦道,幸医王继先子也,屡因人求免,安节不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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